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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st Weedend.jpg
初見比利懷德(Billy Wilder)的電影是在今年年初的時候,當時我所看的是他的
成名經典作【雙重保險】,而且深受震撼,沒想到距離當代六十年的影片在如今看
來依舊是如此細膩、精采,在敘事的嚴謹程度上頭絲毫不遜於現在的作品,特別是
現代主流講求的是大場面、快節奏,那種舞臺劇般的極簡敘事、純然聚焦於極少量
的角色風格已經越來越不得見。

不久之前在街上閒逛的時候偶然發現低價促銷的【失去的週末】,二話不說立刻買
回家欣賞,或許是因為我自己現在的窘境剛好讓我對主角的心境有所投射(別會錯
意,我沒有酗酒也沒有藥物問題,純然就認同感上來說),看完之後久久不能自己


【失去的週末】講述的是一名(自以為是小說家的)小說家丹,他年屆三十好幾,
卻始終沒有完成任何一部作品,也不曾有過正當職業與收入,他就只是賴在哥哥的
家,接受哥哥的接濟過活,更糟糕的是,他還有著嚴重的酗酒問題,故事就在哥哥
打算帶著丹前往一個清幽的農場渡假,也好讓他遠離酒精的摧殘開始。

只是丹就跟所有重度酒精中毒的患者一樣,他們表面上下定決心要戒除酒癮,順從
家人或愛人們的任何一向安排,但背地裡所想的都是如何才能瞞過他人,偷渡一丁
點的酒精到自己的嘴裡,於是他趁著女友到家探望自己的當口,使計支開自己的哥
哥與女友,出門買醉。

全片充滿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墮落感,影片的開頭從城市大樓的遠景逐漸聚焦到丹所
居住的公寓窗口,而首先映入觀眾眼簾的,不是任何一名角色,而是一瓶懸掛在窗
口邊的酒,於是我們隨後馬上就能夠理解丹的哥哥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是徒勞
無功的,就在他偷溜出們買醉之後,整個角色的動機與能量更是一整個往下墜落,
他不僅只是買酒預備偷渡遠行,更跑到酒吧盡情暢飲,還大言不慚的向酒保解釋自
己天衣無縫的農場買醉計畫。

在酒吧中有一段戲是這樣演的,酒保將酒杯送到丹的眼前,丹愉快的將酒杯舉起一
飲而盡,同時也阻止老闆將桌上殘留的酒杯水漬給擦拭乾淨,他說,他想要保留這
個完美的邪惡小圈子,並對「圓形」的美好大加讚譽。

「圓」在本片當中佔有相當重要的象徵意義,就像丹自己所說的一樣,「圓」沒有
開始也沒有結束,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而這也跟他所面臨的酗酒問題一樣,從來
就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如何發生,又應該如何將之結束。

當整個故事越來越往不可收拾的局面前進時,丹為了籌錢買醉,甚至連自己僅剩的
靈魂,寫作用的打字機也不惜出賣之時,他一度讓酒杯的水漬印記停留在打字機上
頭,也正反映出他的靈魂最深處已經受到污染,故事至此乍看已經無法回頭,唯有
自我毀滅才能走向結局。

只是一部電影當然不能只有「無力感」跟「絕望」,一味墮落而毫無光明可言的故
事自然也無法吸引觀眾目光,在【失去的週末】當中,透過丹的自述,以及在他短
暫的清醒時刻所展現出來的迷人樣貌,我們漸漸的了解到丹的酗酒乃是出於一種寄
託,一種創作自信上的寄託,他對自己的創作能力有信心,但是卻不夠有勇氣,因
此他的故事總是寫不到結局,酒,是他寫作的開場白,起先他認為自己只要喝下第
一杯酒,他就能夠鼓起勇氣提筆,只是黃湯一杯接著一杯下肚,他醉了,稿紙依舊
是一片空白。

而他之所以無法放棄創作的美夢,投奔一般的職場工作,便是因為比起面對空白稿
紙的恐怖,日復一日過著毫無變化只單單追求財富的生活還要來得更加驚悚。

這種心境轉折的描寫,對於任何一個曾經有過創作困擾的人來說,想必都真實到讓
人不禁從骨子裡發癢,即使是世界知名恐怖大師史蒂芬金也曾經有過酒癮、毒癮困
擾;科幻名家菲力浦迪克西更是嗑藥嗑出名的,或許我們可以說,真正的毒品不是
酒精也不是藥物,而是創作,為了完成每個作者想說的每一個故事,為了伸手構到
那瞧不見、看不著的「高度」或「成就」,那樣的負擔太過沈重,只好接受那伊甸
園毒蛇的誘惑。

幸好導演比利懷德在整齣戲的最後依舊留給了我們一絲的希望,女友趕在最後一刻
阻止了丹的自殺,好心的酒保也將丹遺棄在外的靈魂給找了回來(一台差點被賣掉
的打字機),丹更是下定決心將作為開頭的那一杯酒給倒掉,他忘情的說著故事可
能的開場白(就如同這部片的開頭一樣),鏡頭以與開場完全相反的角度,緩緩的
從窗戶照了出去,回到了城市 大樓的遠景。

就這整個故事來說,也是一個圓形的循環,至於丹是否真能就此捨棄貪杯的壞習慣
?那雖然不得而知,但至少觀眾的情緒歷經墮落、奮起、絕望、希望這樣的一趟循
環下來,著實受到了洗滌,完成了亞里斯多德所說的「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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